地啊

姥爷旱地拔松鼠的旱地。厂/矿。1617。

【穆厄】笑话

还是决定上下放一起了。一个玩梗的短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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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既无青春,也无年老/只像饭后的一场睡眠/把两者梦见。”

                                                    ——T.S艾略特《小老头》

 

梅苏特是外星人,托马斯对此深信不疑。

 

托马斯从医院大楼出来的时候哭丧着脸,眉头也皱成了一团。身旁同事殷切嘱咐着各种注意事项,托马斯脑袋嗡嗡,耳边的嘱咐也像苍蝇一样跟着嗡嗡。他只不停点头,十个字有十一个字没听进去,全当刮了一阵耳边风。同事看他情绪不好及时停止废话,打了个招呼走了,托马斯还鸡啄米似的点着头,听见人说要走才终于反应过来,举起还没残的那只手挥了挥,一脸严肃正经,“嗯,慢走。”

人一走托马斯脸又垮了下来,扭动脖子努力适应上面挂着的绷带,同时适应层层叠叠裹着纱布和夹板的手臂。他骨折了,因为一次训练失误。接下来的几个月他都不要想再接什么演出,只能老实养伤。老实?养伤?向来和这两个词绝缘的某人受到前所未有的打击。有气无力挪动着步子准备迎接他意外的假期,嗯病假。

烈日当头,太阳晃得瞎眼,外面几乎没什么人。托马斯看着坦坦荡荡毫无遮挡的水泥路一瞬间有点绝望,连天气都是要命的。整条路唯一的荫蔽在大门边,有一棵树,树冠很大,和一览无遗的绿草地有些格格不入,树下还有长椅,上面坐着一个人。似乎察觉到托马斯的视线,长椅上的人扭头看了他一眼。距离太远,托马斯看不清那人的表情,只是感觉到那人看了他一眼,仅此而已。

兴许是热度上头,也可能是脑子还没从“嗡嗡”中解放出来,等托马斯反应过来他已经坐在那人边上了。这个距离可以,面前人什么表情看得一清二楚,于是他看到双异于常人的大眼睛正惊异地盯着他,盯了半天好像又没找出什么要说的,默默收回了视线转向一边,不动声色往边上挪了挪。

“我可以坐这儿吗?”托马斯抿着嘴一脸乖巧。、

那人头又转过来,脸上写着“你不是已经坐下了吗”,喉咙里只发出一个音节,“嗯。”

托马斯像没看见别人眼里的嫌弃,挂在胸前的手臂晃了晃,两条腿舒展往前一伸,没话找话,“这天气真是热死了。”

边上人瞟了他一眼,仍然只回给他一个音节,“嗯。”

“我今天摔了一跤,”托马斯像是没察觉到此时尴尬的气氛,手舞足蹈想表演一下今天的摔跤过程,“像这样,‘哐当’一下就摔下来了,我觉得这时候应该有骨头‘咔擦’一下的断裂声,但其实当时我什么都没听见。”

“嗯……”同样是一个音但拖了老长,视线也转向了托马斯。托马斯抿着嘴眨眨眼看着对方,期待对方能说点什么。相顾无言半晌,这人终于张了嘴,“疼……”声音喑哑像喉咙里含了一把沙子,他不得已清了清嗓子,才又开了口,“疼吗?刚摔的时候。”

声线让托马斯有些意外,至少大眼睛外表给人的感觉声音会更轻快柔和一点,事实上他声音低沉,不紧不慢,但语调说得上柔和了。

托马斯愣了一下,很快又笑嘻嘻道,“一开始没感觉,都站起来想去拿东西才发现手都肿了,之后才开始疼,然后就被扭送到这里来了。”托马斯还颇为遗憾地撇撇嘴,收到对面关爱智障的眼神三十秒,又听到对面开了口,“反射弧。”

托马斯挠挠头,“他们经常说我神经大条。”收到对面肯定地点头。

“啊对了你叫什么?我叫托马斯.穆勒,虽然烂大街但是是真名哦。”

对面的人看了他一眼,转开了视线,托马斯以为这是拒绝了,有点小失落,又企图转移话题圆场子,冷不丁听见边上说:“梅苏特·厄齐尔。”

“什么?”托马斯愕然扭头,他什么都没听清。

“梅苏特,”声音顿了一下,“厄齐尔。”

托马斯笑出一脸褶子,伸出左手,没办法右手还挂着,“很高兴认识你,梅苏特。”

梅苏特一本正经伸过来的手愣了一下也伸出左手,进行了一次时间地点人物行为都有些怪异的握手,“你好。”

 

基本上,托马斯把这当成一次奇遇。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了小半个下午,大多数时候是托马斯在说话,最后离开也颇有几分不舍,但谁也没提要留个联系方式,奇遇不需要电子通讯,有时候甚至不需要下一次。

好吧,其实他只是忘了。即使没忘区别可能也不大。每个人的通讯录里都记满了形形色色的人,可最终联系的也就那么些,托马斯也不确定回去之后他还会不会联系这位梅苏特,想想应该会像这次奇遇一样,有点遗憾,但分别时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简单来说,搭讪归搭讪,搭讪完了没怎么放在心上。以致于第二次迎面碰上梅苏特托马斯整整愣了十秒,其中五秒钟在回忆这位大眼睛叫什么。

然后他嬉笑着,像刚才时间仿佛停止的十秒完全不存在一样,挥着完好的那只手,说:“梅苏特你好啊,好久不见。”

梅苏特显然第一眼就认出了他,并对他有些无理的表现视如无睹,视线在托马斯身上扫了一圈点头,“你好,托马斯。”既不热情也不冷淡,说穿了就是爱谁谁。你认出了我就回一个,你想不起来我也就忘了。

“一会儿你还在吗?我要先去换药。”托马斯举起画满涂鸦的手臂示意。梅苏特歪着头看了一会儿,最后如实说,“不知道,可能在,可能不在。”

“好吧,”托马斯伸了个懒腰,“也许还能见着,回见。”说完便往大楼去了。

梅苏特盯着托马斯利索走开的背影看了一会儿,仍然没当回事。又转头看树上,树上几只鸟蹦来跳去,梅苏特时常有些担心会有鸟屎掉下来,但也许是运气,他还从来没中过招,希望以后也不要。如果还有以后。

星星点点的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穿透到脚边,梅苏特脚尖碰了碰地上的光斑又觉得没什么意思,闭上眼开始他下午时分惯常的小憩。在外面睡觉不是什么好习惯,除了本身舒适度偏差,另一方面则容易被影响。

梅苏特睡得不熟,眼前光线突然暗下来时他还迷糊着想,是什么破情况又或者哪个傻逼扰人清梦。

手心有什么东西扫过,托马斯猜是眼睫毛。他醒了。这举动不带恶意,也没揣好意,他想吵醒梅苏特。

“谁。”梅苏特声音短促而沙哑,满是不耐烦,说着一巴掌拍开了眼前的手。

“你看,又见面了。”托马斯放大的脸出现在面前,梅苏特一边烦一边想,果然是有傻逼扰人清梦。

 

梅苏特皱眉盯着托马斯,脸上直白地写着“傻逼滚”。托马斯似无所觉伸出一只手,“我给你变魔术怎么样?”说着也不等梅苏特给他答案,手腕一翻,一朵花出现在手上,趁着梅苏特还没反应过来塞进人手里。

梅苏特给这一连串动作搞得一愣一愣的,被吵醒的低气压都散了,看看手上的花又看看路边灌木上零散长出的花,最后看向托马斯。这“傻逼”不仅没有滚,甚至变了个魔术还一屁股坐到了他边上,“我只是魔术师不是魔法师,不能无中生有。”那花是他走过来时摘的。

“你是魔术师?”梅苏特漫不经心捏着花枝问托马斯。

“我没说过吗?”

“没有。”其实梅苏特听他说过表演之类的,但不想多费口舌,索性当作忘了。

“有机会来看我表演吧,我很厉害的!”托马斯盛情邀请,下一秒表情又垮下来,有气无力摇摇依然挂在胸前的手,“等我手恢复的时候。”

梅苏特没应声,盯着托马斯手臂看了好半天,他记得那是骨折。托马斯看梅苏特看得起劲,以为自己手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跟着东瞅瞅西看看,也没看出什么花来,“梅苏特?”

“那有机会就去吧。”梅苏特不咸不淡应道。

不知道为什么托马斯觉得梅苏特好像突然情绪不好了,也不追着要和他约定好,跳开话题,“你呢?为什么总坐在这里?”

梅苏特眉毛纠结了一阵,突然眼睛一亮,笑道,“因为我是外星人。”

托马斯先被梅苏特突然丰富的表情吓了一跳,接着被他表达的内容吓了一跳,“我脸上写着好骗吗?”

“还挺好骗的。”兴许是心情不错,梅苏特开起了玩笑。

“好吧,外星人你为什么坐在这里?”托马斯也起了玩儿心,想看梅苏特怎么把这话圆回去。

“看见这棵树了吗,”梅苏特指指头顶,“这是我和母星的联络器,有一天母星会有人来接我回去。”

“回哪儿?”

“回母星。”

“母星是哪儿?”

“不知道,我一出生就在地球了。”

“你没想过留在地球吗?”

梅苏特手一紧,“不行,母星的人说好要来接我了。”

“真遗憾。”托马斯摇摇头。

“真遗憾。”梅苏特跟着重复,说完抬头看托马斯,“你还不回去吗。”

“要回去了,”托马斯撇撇嘴,“下次还能见吗?”

“不知道。”梅苏特如实回答。

“那这个送你。”托马斯手掌一翻,一个金属块出现在手上,是一个狗牌。

“我应该收吗?”梅苏特还是看着他,迟迟没有动作。

“以前服役留下的,两块都带回来了。你愿意留一个吗?”托马斯难得有些不好意思,想做点什么缓解情绪,可惜一手不空,一手残废,“万一哪天你回母星了看着这个说不定还能想起我?”

想起你做什么呢?

“而且它比花坚固多了,不会坏。”托马斯又说,视线在梅苏特手里的花上扫了一眼,花已经捏坏了,掉了一些花瓣。

察觉到他的视线梅苏特手下意识缩了一下,手指磨蹭着,花瓣捏碎了,植物汁液粘黏的触感很不舒服。

“好了就这样说定了,”托马斯不由分说将狗牌放在梅苏特腿上,“收好了,以后再见。”

梅苏特看着托马斯走远,伸出手又收回去,手指在裤腿上蹭了蹭才去拿起那块狗牌,小声道,“谢谢。”

 

托马斯第一次在长椅外的地方看见梅苏特的时候很意外,惊讶程度甚至超过了第二次遇见梅苏特。在他印象里梅苏特应该永远在烈日下,在蝉鸣中,在一览无遗的开阔草地边上,在一棵大树下的长椅上坐着,与背景融为一体,又与世界格格不入。

所以……外星人也吃冰淇淋吗?他这么想着,也这么问了,他问梅苏特,“外星人也吃冰淇淋吗?”

那时梅苏特站在医院外的简餐车前,盯着餐车上的冰淇淋广告牌看,这辆简餐车似乎主营冰淇淋。

“你要吃冰淇淋吗?”托马斯又问。

梅苏特扭头看见他吓了一跳,一副见鬼的表情,带着被抓包的惊恐,“不,我不想吃”

“可你一直在看它。”托马斯毫不留情戳穿他。

梅苏特扯扯衣服,“我不能吃。”

“为什么?”

“乳糖不耐受。”

“什么?”

“乳糖不耐受。”梅苏特耐着性子重复,但托马斯的表情一看就不像听懂了,“简单来说就是吃了会拉肚子。”

“那我懂了,冰的刺激肠胃。”托马斯表示明白。

“冰的不会,牛奶会,”看托马斯又听不懂了,梅苏特顿了一下又加了一句,“牛奶含乳糖,你可以理解为乳糖过敏。”

“这回明白了,真明白了,”托马斯一脸计划通,又问,“你还要站在这里吗?”

梅苏特黑线,“不了,我要回去。”

托马斯没问他回哪儿,指了指挂在胸前的手,“你要等我吗?我去换药。”

梅苏特没理他,转身走了,顺便知会一句自己的目的地,“树下。”

托马斯进了医院大楼。梅苏特又坐回那棵树下,头上的鸟依然蹦跶叽喳不停。像往常那样无所事事坐着,梅苏特在裤包里摸索着掏出一块狗牌,手指在刻字的部分摩挲。他有点后悔收下它了。

直到余光瞟见托马斯从大楼出来往这边走,梅苏特又像没事人一样将狗牌揣回包里,克制有礼地对托马斯说:“你好。”

 

托马斯相信梅苏特是外星人了。梅苏特总在树下等母星的人来接他。他也总在树下看见梅苏特,每次去换药他都能看见梅苏特,虽然他也有意识把去医院的时间控制在过往几次他碰见梅苏特的时段。

梅苏特总在树下的长椅上坐着,在一览无遗的草地边上,在鸟鸣中,在烈日下。托马斯偶尔会产生一种错觉,时间似乎停在这个夏季了,他和梅苏特都停在这个场景,这个时间段里,恍惚得像一场梦。

他恍惚着走到梅苏特边上,像他们第一次见面一样,脑子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人已经坐下了。

梅苏特看见异常沉默的托马斯有些不明所以,手在托马斯面门前挥了挥,“托马斯?”

托马斯猛地回过神来,一巴掌抓住梅苏特手腕,“梅苏特!”

“在?”

“梅苏特你!”

“我什么?”

“你要吃冰淇淋吗……”托马斯有点沮丧,他其实想问梅苏特愿意留在地球吗,但最后只问了吃不吃冰淇淋,虽然一开始他的确只是想来送冰淇淋。

梅苏特白他一眼,“我不能吃。”

“可以的!”托马斯试图单手打开他提来的保温袋,“我托人买到了脱乳糖牛奶。”梅苏特帮着他打开袋子,看见里面明显是自制的冰淇淋。

“我自己做的哦!啊也有朋友帮忙,但基本是我搞定的。”托马斯脸上满满的等夸奖。

梅苏特一阵沉默,“谢谢。”

“你快试试好吃吗好吃吗?我自己试的时候觉得还不错,你喜欢巧克力吗?下次带巧克力味的怎么样?”

不怎么样,太糟糕了,梅苏特吃着冰淇淋,再次后悔收下托马斯的狗牌,现在还还来得及吗,好像又不太想还。太糟糕了,糟透了。

 

托马斯的手恢复了,他很开心,又很不开心,不开心占了多数。恢复后他大部分时间泡在练习里,能去找梅苏特的时间直线下降。唯一开心的是,他可以邀请梅苏特看表演了。

然而梅苏特一见到他就说:“手恢复了就不要再来找我了。”托马斯问为什么。

梅苏特说:“母星的人快来接我了。”

托马斯懵了一下,他总时不时忘记梅苏特是外星人,“走之前能去看我的演出吗?”

梅苏特犹疑着问:“演出什么时候?”

“下周星期五,可以吗?”

“母星的人也说下周来,”梅苏特顿了一下,“到时候我和他们商量一下,如果能留在地球就去看演出。”

“说好了啊。”

“说好了。”

托马斯走的时候太阳已经快落山了,他很少待到这个时候,走的时候更是一步三回头,“说好了啊?”

梅苏特挥着手驱赶他,“说好了。”

托马斯走了,太阳也下去大半,火烧云红得泛紫,梅苏特在长椅上又坐了半晌,直到太阳完全消失在地平线下。夏天快结束了。

 

周五,托马斯恢复后的第一场演出,表演很成功,但表演的人心不在焉,他没有看见梅苏特,留给梅苏特的位置空空如也。

演出结束托马斯直奔医院,依然是烈日下,鸟鸣中,一览无遗的草地边上,大树下,长椅上,唯独少了梅苏特。

托马斯愣了一会儿,在梅苏特平时坐的位置边上坐下。刚坐下觉得头发一重,头顶的鸟一阵嘶叫,托马斯拿出纸小心翼翼伸到头上,是鸟屎。以前和梅苏特坐在一起从来没有鸟屎掉下来。

托马斯坐了好一会儿,没等来梅苏特,等来一个护士,护士问:“请问,您是托马斯.穆勒吗?”

“我是。”

“梅苏特.厄齐尔有东西给您。”护士递给他一块金属,是他送给梅苏特的狗牌。

“梅苏特……”护士还想说什么被托马斯打断。

“别说了我知道。梅苏特是外星人,然后……”托马斯突然噤声。

“然后……?”

“然后我刚才说了个笑话!”托马斯吼完,开始嚎啕大哭。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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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又名《一场无疾而终的双向单恋》
基本是细节比较多,没看懂可以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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